柳寧伸手握住了沁芳的手道：“不必著急，朝廷自然會給你一個交待的，是嗎？蘇大人？”

蘇尹這會兒和暗手正一道沈思著，這會兒聽到柳寧問話，也沒聽清什麽就連連應了是，這讓飛雪略有不滿道：“這位姑娘，我知你心中難過，只不過這是京兆府的事，我無間門沒理插手其中，想來少卿是給不了你一個什麽交待了。你若要交待，自可去京兆府，不過你要的交待其實方才李大人已經給的很清楚了。”

柳寧一楞，擡眸看向飛雪，這是她和飛雪的第一次對視，僅僅一個瞬間，就似乎有什麽東西碰撞在一起了一般，甚是激烈，她不懂，她只覺得面前這個女子和自己所想的不同，她本以為無間門的人都會似蘇尹木易甚至暗手一般正義凜然，可如今見到飛雪她才發現錯了，在這個女子的眼裏，似乎所有的天理倫情都逃不過“規矩”二字，她看似出塵，卻深陷在規矩的束縛中不可自拔。

蘇尹頭一次感覺到山大的壓力，自從和尚走後，飛雪就是無間門的二把手，以他現在的職位根本不敢得罪，可是他又不想讓柳寧失望，琢磨了很久之後才喃喃道：“飛雪，京兆府的定論，你信嗎？”

飛雪看了他很久，很久，久到時間似乎就此沈澱了，她才開口說出了一個字：“信。”不過此話剛一脫口，一直跟在身邊的顧念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提醒她，可是很快就是被飛雪一個眼神給嚇得縮了回來，最後只能暗自用著極輕的聲音嘟噥了一句：“雪姐變了。”

誰都沒聽見，除了張淩。

飛雪說完話轉身就走，走了兩步見暗手和蘇尹沒跟上來，扭頭挑眉道：“還不走，留著繼續闖禍嗎？”

暗手早覺得李現來此太過蹊蹺，這會兒聽到飛雪的話便回轉過來：“是你將李現叫來的，對不對？”

“錯，我是替你負荊請罪去的。”飛雪到京兆府的時候，就已經見到李現搜好了人證物證兇手，就等著集結手下去給暗手和蘇尹難堪了，若不是她，李現可不會這麽好說話，“太後壽誕，舉國同慶，師父讓你們休沐三天，難道就是叫你們給無間門惹麻煩的？”

“麻煩？”暗手蹙著眉情緒比飛雪淡定地多，“這是惹麻煩嗎？”

“擅自插手京兆府的事，看來你是在和尚和酒徒的身上根本沒吸取到任何東西。”

“這能一樣嗎？”暗手聽到和尚和酒徒的名字眼睛有些發紅，“李現的人證物證明明都是假的，還冤枉了一個清白的娘子，難道這就是不惹麻煩，是王法了？”

此言一出，蘇尹不經倒吸了一口涼氣，要知道有些窗戶紙是不能捅破的，這暗手看來也是被逼急了。飛雪在原地楞了片刻，轉過身走回來，走到了暗手面前停下，眸子裏的冷漠似乎都能凝結成冰霜：“你憑什麽斷言李大人的人證物證是假的，你又憑什麽斷定呂夫人是被冤枉的？”

“我？”暗手胸脯不斷地起伏，這是他第一次和飛雪這樣對峙，可是他還是輸了，在這個女子面前他的堅持從來都不管用，“呂娘子她有不在場證明。”

“可那又如何呢？”飛雪冷笑道，“這不是無間門的案子。”

是啊，不是無間門的案子。

暗手有些心灰意冷，自從酒徒走後，無間門就變了，師父變了，如今連飛雪也變了，似乎無間門的存在已經不再是為民聲張正義的初衷，都是一群明哲保身的過街老鼠罷了，是因為擁有過太多，所以越來的患得患失，大家都在保護無間門，可是它的初衷呢，似乎所有人都給忘記了。

沁芳雖然很多事情聽不明白，可是她知道小紅是無辜的，她也相信她哥哥的死並不是那個李大人說的那樣簡單，如今要翻身也只能求這幾個大人了，連忙跑過去“撲通”一聲跪了下來，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：“大人，求求你救救我嫂嫂，我嫂嫂是無辜的，她和我哥哥如膠似漆，恩愛地不得了，哥哥信上都說了，他老實被欺負的時候，是嫂嫂幫他，他生病發燒的時候，也是嫂嫂照顧他，他們真的很恩愛，嫂嫂是不會背叛哥哥，更加不會殺害哥哥的，大人，求求你，救救我嫂嫂，救救我嫂嫂吧……”

飛雪看似冷，可心並不冷，她也知道李現的說法可疑之處頗多，可是為了無間門，她不能管，更不能心軟：“若真如你說的這般，你該去京兆府投案才是，並不是在這裏與我們訴冤。”

柳寧看了一眼飛雪，雖然不知她們在說的具體曲折，可到底也明白了這上京城中可能存在的矛盾，天子腳下皇權虎視眈眈，沒有誰真的是能做到為生民立命的，她並不覺得飛雪的做法是錯的，可也不覺得這就是對的，她正想著說些什麽，卻被張淩搶了白：“如果你嫂嫂是冤枉的，我就幫你去將她救出來。”

“真？真的嗎？”

張淩拍拍胸脯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想當初柳寧也被冤枉入獄，就是我將她從牢獄中劫出來的，這次，也不難。”

話音一落，飛雪和暗手都是難以置信地望了過來，眼眸中的警惕和危險足以讓柳寧打冷顫，好在，蘇尹在木易那裏聽了全程經過，替柳寧將這個逃獄的罪名給說白了。

可沁芳卻不在意，她只是求著張淩：“那太好了，姑爺，求你將嫂嫂救出來吧，她一個姑娘家，怎麽能去那種地方，會被欺負的啊，我哥哥要是知道，九泉之下焉能瞑目？他會怨我的啊。”

都說人心是肉長的，陌生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惡意，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，可柳寧從方才見到的小紅的眸子裏就可看出，她深愛並堅守著呂木，兩人或許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，可卻有平淡如水互相扶持的決心，這不會是假的，所以她相信沁芳的話。

“沁芳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嫂嫂出來的，然後，我們一起回安平，可好？”

沁芳擤著鼻涕擡起頭來，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，心中的感動已經無法言說。

然而下一刻，飛雪的聲音就如同漫天的冰雪傳了過來：“你們若敢，我現在就可以將你們抓起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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